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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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進入年底, 公社的各種會議漸漸多了起來。
何書記是個務實的領導，平日不愛搞一些花裏胡哨的表面功夫。
但是，一年的收尾時間, 免不得需要對一年做個總結, 對上面的檢查人員有個交代。
家具廠這邊人少, 平日資料又理得清楚，倒是還好，但公社這邊肯定躲不了一通折騰。
綜合辦的基層材料如今都是朱琳帶著齊蕊在弄, 朱琳為人不大好相處，但工作能力沒什麽問題。
有她在, 各種會議上都輪不到齊蕊插話，遑論宋青瓷這個如今常常不在綜合辦的人。
索性，宋青瓷倒是也沒跟她爭這個風頭的意思, 便也由著她安排綜合辦這邊的材料整合事務，在各種會上大顯身手。
許是如此, 朱琳氣焰越發囂張。
於是，在一次“後邱縣桃源公社產業發展……”會議上, 何書記誇宋青瓷家具廠的工作做得好, 安排宋青瓷任家具廠的主任, 明年的工作重心依舊在家具廠的管理工作上時，朱琳跳了出來。
“書記, 這個安排是不是有點不妥？”
何書記不搞一言堂，底下人有意見只要是有道理, 他還是聽的。
便沒打斷朱琳。
朱琳輕飄飄地掃視了一眼宋青瓷，這才道：
“咱們桃源家具廠可是為公社創造了很大一筆效益, 在縣裏都是掛了名的……書記肯定是指望明年家具廠繼續穩步上升的，既有這樣的打算, 那麽家具廠的管理人員是不是該慎重考慮下……我說句心裏話，大家都知道小宋同志新婚沒多久，今年沒孩子，明年算著也該有了…………”
宋青瓷一腦門的黑線劃過。
到底是誰要生孩子？
倒是安排的比自己這個當事人還清楚。
才慶幸躲過了來自婆婆的催生，卻沒防住單位同事也眼巴巴地盯著她呢。
內心甚是無語，但她面上還是笑著：
“勞朱姐關心了，不過，我還年輕，孩子暫時還不著急呢。”
朱琳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著不著急的，誰說得準呢？咱畢竟是公家單位，不好私心過重，一味只考慮自己。我也是為了家具廠的發展考慮，你別怨我好管閑事就行。”
感情你也知道自己是好管閑事啊！
宋青瓷心中郁郁，但她也曉得家具廠走上正軌之後，多的是人想接手自己的位置。
盤活了一個廠子，是整個桃源的支柱產業，效益來源，明晃晃的業績擺著，都是往後升遷的磚石。
沒人惦記怎麽可能呢？
人心都是如此。
可家具廠的一磚一瓦都是自己親手帶著人整理出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血。
哪裏舍得就這麽拱手讓人？
看著會議上大家都不怎麽吱聲，而何書記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宋青瓷心臟咚峂地跳得飛快。
在公社，何書記是一把手，只要何書記堅持讓自己管理家具廠，那麽，旁人也不能阻攔。
同樣，若是何書記打算換了自己，那麽，也沒人能抵擋。
宋青瓷不知何書記究竟作何打算，但她不想被換，只能瘋狂想法自救。
於是，素來文文靜靜的小幹事將會議桌拍得砰砰作響，“書記，您評評理。當初家具廠只是個計劃，連雛形都瞧不見時，可沒一個人這麽關心啊。如今擁有的一切可都是我帶著工人們一點一滴打拼出來的，說摘桃子就摘桃子，合適嗎？”
女同志在工作場上說不容易的確是不容易，可有時候又因為女性這層身份，好多一般男人不好講的話，作為女同志倒是容易很多。
何書記的確是被嚇了一跳。
他剛才是真有在認真考慮換人一事。
不是想摘桃子，他是公社的一把手，誰管理家具廠都是自己的政績，對他沒影響。
他只是想著若是小同志真要有孩子，再管著家具廠一大攤子事的確不合適，不管是對小同志的身體，還是對家具廠的發展都不利。
但是，看小同志反應這麽大，未出口的顧慮又咽了回去。
“小宋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都要點兒臉吧，跟人家小同志爭啥？真要是人家身體不方便，我想小宋同志這麽好的人，也不會硬抗，肯定會主動提的，到時候你們再伸把手不是更好？”
要麽說是領導呢，哪怕何書記不愛弄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可當官的一些場面話他也是會的。這一番話，連消帶打的就將事情給解決了。
旁人沒占得了便宜，宋青瓷也被點了下。
還好，宋青瓷暫時真沒想要孩子。
否則，何書記這話在這放著，要是真有了孩子還把家具廠的事情緊緊攥在手裏，看著吧，何書記心裏只怕未必願意。
***
臘月二十五，宋青瓷的預備黨員的考察期終於過了，正式成為一名光榮的黨員幹部。
前途瞧著都更光明了些。
緊跟著第二天，何書記就讓綜合辦那邊擬了一份任命書，指定宋青瓷兼任桃源公社家具廠的主任。
不單單是正式的任命書，還有家具廠額外的工資補貼，一個月三十塊錢。
意外又不意外。
之前何書記便跟宋青瓷打過招呼，會提一下工資待遇。
她還暗暗思考過，因她資歷淺，公社這邊職級提不上來的話，用什麽理由給她加工資呢？
原來如此。
而且，金額很是超出她預期。
原本以為加個十塊錢補貼便不錯了，倒是沒想到何書記這麽操作，一下子變成了拿兩份工資，加起來一個月就有五十一塊錢了。
升職加薪，這絕對是大大的喜事！
宋青瓷整個人容光煥發。
周承禮握著媳婦的小手，“哎呀，以後得叫宋主任了。以後，請宋主任多多關照啦。”
宋青瓷拍拍老周同志的肩膀，老氣橫秋道：“好說！好說！”
尾音剛落地，小宋主任就被老周同志給壓倒在床榻上，嗚嗚咽咽地，一肚子話被撞了個支離破碎，幾不成調。
一場胡鬧過後，小兩口對視一眼，頓時哈哈大笑。
玩鬧歸玩鬧，可該講的話還是要講，小宋主任特別心機地摟著男人脖子，“咱們兩年內都不計劃要孩子，好不好？”
之前在公社那邊光是她說，實際兩口子就這個問題還沒商定過。現階段兩人是說好了暫時不要，可兩年時間，宋青瓷也不清楚他能不能同意。
周承禮聽了之後沒說話。
這個年紀的男人哪裏有不想要孩子的？
宋青瓷心裏頭著急，摟著男人的脖子越發緊了，甜糯的嗓音壓得能滲出蜜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宋主任比較貪心，事業能帶給她成就感不假，可男人對她的好她也很享受。
她想兩者都要，只好使點兒手段了。
周承禮叫她搖得心都要化了。
抵抗了好半天，還是舉手投降。
能不想要孩子嗎？
但比較起來肯定是孩子的娘更重要，她不想要，他又不欲逼迫她，便只好答應她。
臘月二十八，家具廠便都放了假。
工人們想著，中秋廠裏都給大家發了節禮，沒道理過年會沒有？
於是，一個個地都翹首以待。
公家單位嘛，最叫人羨慕的除了按月拿工資外，也就是這個了。
果然，廠裏沒叫人失望，發的都是分量足的東西，吃的用的都有：白酒，罐頭，瓜子花生，肥皂毛巾……
最矚目的就是裏頭的一斤豆油。
如今這個年代，家家都缺油水，平時炒菜油都是用油布往鍋裏擦幾下就算是用上了。
單位能給發油，屬實是沒想到的，一個個拎著就往家裏沖。
這個年，旁人過得怎麽樣不清楚，反正有家人在桃源家具廠工作的人家算是過了一個有油水的好年。
宋青瓷這邊，照舊是將物資一分兩份，自己領的那份拎去娘家給老太太，至於老太太怎麽分，她就不管了。
周承禮那份則是拿給婆婆，讓婆婆安排。
過年雷打不動是催生，宋青瓷也不反駁，就安靜聽著，聽完了說一句知道了，在努力了。
劉東芝倒不是惡婆婆，不會因為兒媳婦沒懷孩子就甩臉色給兒媳看，但她嘴巴碎啊，一個勁兒地念叨，念叨得宋青瓷耳朵都要起繭子。
要真是不能生，宋青瓷許是還真著急，可她又不是不能生，不過是暫時不想生罷了。
偏這個話又不能明著講，於是，只好忍耐婆婆地嘮叨。
好不容易熬到年初六上班，她才算是松了口氣。
新年新氣象。
新的一年，宋青瓷的願望是家具廠能夠在她的帶領下紅紅火火，更上一層樓。
媳婦這般有上進心，帶給周承禮壓力不是一般大。
午夜夢回，周承禮不止一回感嘆自己看走了眼。
初見時，分明是一個乖乖巧巧、可可愛愛的小姑娘，哪承想，深度了解後才發現，骨子裏竟是這麽個上進、要強的。
真是要命！
娶都娶進門了，能咋辦呢，只好陪著她一塊兒拼。
新的一年，周承禮的願望是：小宋主任天天開心，他的木工技藝精進，加薪加薪，讓他的夫綱勉強能振一會兒。
***
開年過來，宋青瓷工作倒是不忙，一切按部就班進行，只她小妹最近好似情緒不對。
初二她回娘家那日就有些發覺，不過，當時家裏人多，大姐大姐夫一家子都在，還有一堆小孩吵吵嚷嚷的她就沒問。
誰知，小妹這回一來，就紅著眼眶收拾東西，說是以後不來學縫紉機了。
宋青瓷給她倒了杯熱水，低聲問道：
“十一二月，天那麽冷，也沒見你這丫頭放棄，這回是咋啦？”
宋小燕紅著眼眶：“……制衣廠根本不對外邊人招工，都是內部通知。本來我也不知道的，還是大隊長家的嬸子沒忍住在咱媽跟前炫耀來著，我才知道歡歡姐已經被招進去了，外面人根本沒機會……媽回來就說不讓我來了。”
要是自己沒本事就算了，可偏偏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
而且，自己再怎麽樣也是踏踏實實學過幾個月的。
可據她所知，歡歡姐天天忙著辦婚禮、買結婚要用的東西，還有追著她對象各個大隊跑，根本沒花多少時間練習。
縫紉機這玩意，想學好沒別的途徑，靠的就是熟練度罷了。她看過歡歡姐縫的東西，走線還不如自己工整呢。
宋小燕自己也覺得挺下氣的，沒了那份心勁兒，於是幹脆就想著聽爸媽的算了吧。
宋青瓷對縣城的制衣廠招工模式沒什麽了解，如今聽到也不覺得意外。
城裏的招工機會要是那麽容易就有，還是鄉下戶口，老太太當初不至於為自己愁成那樣。
這種僅內部通知的招工在城裏的單位裏面算起來還是很常見的，僧多肉少，肯定都緊著“自己人”呀。
也是宋小燕沒經歷過，才這般想不開。
但話不能這麽說，親妹妹嘛，得哄著些。
而且，她心中還真有個主意，本是為了自己的工作，如今說不得還真能幫小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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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年底, 公社的各種會議漸漸多了起來。
何書記是個務實的領導，平日不愛搞一些花裏胡哨的表面功夫。
但是，一年的收尾時間, 免不得需要對一年做個總結, 對上面的檢查人員有個交代。
家具廠這邊人少, 平日資料又理得清楚，倒是還好，但公社這邊肯定躲不了一通折騰。
綜合辦的基層材料如今都是朱琳帶著齊蕊在弄, 朱琳為人不大好相處，但工作能力沒什麽問題。
有她在, 各種會議上都輪不到齊蕊插話，遑論宋青瓷這個如今常常不在綜合辦的人。
索性，宋青瓷倒是也沒跟她爭這個風頭的意思, 便也由著她安排綜合辦這邊的材料整合事務，在各種會上大顯身手。
許是如此, 朱琳氣焰越發囂張。
於是，在一次“後邱縣桃源公社產業發展……”會議上, 何書記誇宋青瓷家具廠的工作做得好, 安排宋青瓷任家具廠的主任, 明年的工作重心依舊在家具廠的管理工作上時，朱琳跳了出來。
“書記, 這個安排是不是有點不妥？”
何書記不搞一言堂，底下人有意見只要是有道理, 他還是聽的。
便沒打斷朱琳。
朱琳輕飄飄地掃視了一眼宋青瓷，這才道：
“咱們桃源家具廠可是為公社創造了很大一筆效益, 在縣裏都是掛了名的……書記肯定是指望明年家具廠繼續穩步上升的，既有這樣的打算, 那麽家具廠的管理人員是不是該慎重考慮下……我說句心裏話，大家都知道小宋同志新婚沒多久，今年沒孩子，明年算著也該有了…………”
宋青瓷一腦門的黑線劃過。
到底是誰要生孩子？
倒是安排的比自己這個當事人還清楚。
才慶幸躲過了來自婆婆的催生，卻沒防住單位同事也眼巴巴地盯著她呢。
內心甚是無語，但她面上還是笑著：
“勞朱姐關心了，不過，我還年輕，孩子暫時還不著急呢。”
朱琳一副深明大義的模樣，“著不著急的，誰說得準呢？咱畢竟是公家單位，不好私心過重，一味只考慮自己。我也是為了家具廠的發展考慮，你別怨我好管閑事就行。”
感情你也知道自己是好管閑事啊！
宋青瓷心中郁郁，但她也曉得家具廠走上正軌之後，多的是人想接手自己的位置。
盤活了一個廠子，是整個桃源的支柱產業，效益來源，明晃晃的業績擺著，都是往後升遷的磚石。
沒人惦記怎麽可能呢？
人心都是如此。
可家具廠的一磚一瓦都是自己親手帶著人整理出來的，都是自己的心血。
哪裏舍得就這麽拱手讓人？
看著會議上大家都不怎麽吱聲，而何書記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宋青瓷心臟咚峂地跳得飛快。
在公社，何書記是一把手，只要何書記堅持讓自己管理家具廠，那麽，旁人也不能阻攔。
同樣，若是何書記打算換了自己，那麽，也沒人能抵擋。
宋青瓷不知何書記究竟作何打算，但她不想被換，只能瘋狂想法自救。
於是，素來文文靜靜的小幹事將會議桌拍得砰砰作響，“書記，您評評理。當初家具廠只是個計劃，連雛形都瞧不見時，可沒一個人這麽關心啊。如今擁有的一切可都是我帶著工人們一點一滴打拼出來的，說摘桃子就摘桃子，合適嗎？”
女同志在工作場上說不容易的確是不容易，可有時候又因為女性這層身份，好多一般男人不好講的話，作為女同志倒是容易很多。
何書記的確是被嚇了一跳。
他剛才是真有在認真考慮換人一事。
不是想摘桃子，他是公社的一把手，誰管理家具廠都是自己的政績，對他沒影響。
他只是想著若是小同志真要有孩子，再管著家具廠一大攤子事的確不合適，不管是對小同志的身體，還是對家具廠的發展都不利。
但是，看小同志反應這麽大，未出口的顧慮又咽了回去。
“小宋的話你們也都聽到了，都要點兒臉吧，跟人家小同志爭啥？真要是人家身體不方便，我想小宋同志這麽好的人，也不會硬抗，肯定會主動提的，到時候你們再伸把手不是更好？”
要麽說是領導呢，哪怕何書記不愛弄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可當官的一些場面話他也是會的。這一番話，連消帶打的就將事情給解決了。
旁人沒占得了便宜，宋青瓷也被點了下。
還好，宋青瓷暫時真沒想要孩子。
否則，何書記這話在這放著，要是真有了孩子還把家具廠的事情緊緊攥在手裏，看著吧，何書記心裏只怕未必願意。
***
臘月二十五，宋青瓷的預備黨員的考察期終於過了，正式成為一名光榮的黨員幹部。
前途瞧著都更光明了些。
緊跟著第二天，何書記就讓綜合辦那邊擬了一份任命書，指定宋青瓷兼任桃源公社家具廠的主任。
不單單是正式的任命書，還有家具廠額外的工資補貼，一個月三十塊錢。
意外又不意外。
之前何書記便跟宋青瓷打過招呼，會提一下工資待遇。
她還暗暗思考過，因她資歷淺，公社這邊職級提不上來的話，用什麽理由給她加工資呢？
原來如此。
而且，金額很是超出她預期。
原本以為加個十塊錢補貼便不錯了，倒是沒想到何書記這麽操作，一下子變成了拿兩份工資，加起來一個月就有五十一塊錢了。
升職加薪，這絕對是大大的喜事！
宋青瓷整個人容光煥發。
周承禮握著媳婦的小手，“哎呀，以後得叫宋主任了。以後，請宋主任多多關照啦。”
宋青瓷拍拍老周同志的肩膀，老氣橫秋道：“好說！好說！”
尾音剛落地，小宋主任就被老周同志給壓倒在床榻上，嗚嗚咽咽地，一肚子話被撞了個支離破碎，幾不成調。
一場胡鬧過後，小兩口對視一眼，頓時哈哈大笑。
玩鬧歸玩鬧，可該講的話還是要講，小宋主任特別心機地摟著男人脖子，“咱們兩年內都不計劃要孩子，好不好？”
之前在公社那邊光是她說，實際兩口子就這個問題還沒商定過。現階段兩人是說好了暫時不要，可兩年時間，宋青瓷也不清楚他能不能同意。
周承禮聽了之後沒說話。
這個年紀的男人哪裏有不想要孩子的？
宋青瓷心裏頭著急，摟著男人的脖子越發緊了，甜糯的嗓音壓得能滲出蜜來，“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宋主任比較貪心，事業能帶給她成就感不假，可男人對她的好她也很享受。
她想兩者都要，只好使點兒手段了。
周承禮叫她搖得心都要化了。
抵抗了好半天，還是舉手投降。
能不想要孩子嗎？
但比較起來肯定是孩子的娘更重要，她不想要，他又不欲逼迫她，便只好答應她。
臘月二十八，家具廠便都放了假。
工人們想著，中秋廠裏都給大家發了節禮，沒道理過年會沒有？
於是，一個個地都翹首以待。
公家單位嘛，最叫人羨慕的除了按月拿工資外，也就是這個了。
果然，廠裏沒叫人失望，發的都是分量足的東西，吃的用的都有：白酒，罐頭，瓜子花生，肥皂毛巾……
最矚目的就是裏頭的一斤豆油。
如今這個年代，家家都缺油水，平時炒菜油都是用油布往鍋裏擦幾下就算是用上了。
單位能給發油，屬實是沒想到的，一個個拎著就往家裏沖。
這個年，旁人過得怎麽樣不清楚，反正有家人在桃源家具廠工作的人家算是過了一個有油水的好年。
宋青瓷這邊，照舊是將物資一分兩份，自己領的那份拎去娘家給老太太，至於老太太怎麽分，她就不管了。
周承禮那份則是拿給婆婆，讓婆婆安排。
過年雷打不動是催生，宋青瓷也不反駁，就安靜聽著，聽完了說一句知道了，在努力了。
劉東芝倒不是惡婆婆，不會因為兒媳婦沒懷孩子就甩臉色給兒媳看，但她嘴巴碎啊，一個勁兒地念叨，念叨得宋青瓷耳朵都要起繭子。
要真是不能生，宋青瓷許是還真著急，可她又不是不能生，不過是暫時不想生罷了。
偏這個話又不能明著講，於是，只好忍耐婆婆地嘮叨。
好不容易熬到年初六上班，她才算是松了口氣。
新年新氣象。
新的一年，宋青瓷的願望是家具廠能夠在她的帶領下紅紅火火，更上一層樓。
媳婦這般有上進心，帶給周承禮壓力不是一般大。
午夜夢回，周承禮不止一回感嘆自己看走了眼。
初見時，分明是一個乖乖巧巧、可可愛愛的小姑娘，哪承想，深度了解後才發現，骨子裏竟是這麽個上進、要強的。
真是要命！
娶都娶進門了，能咋辦呢，只好陪著她一塊兒拼。
新的一年，周承禮的願望是：小宋主任天天開心，他的木工技藝精進，加薪加薪，讓他的夫綱勉強能振一會兒。
***
開年過來，宋青瓷工作倒是不忙，一切按部就班進行，只她小妹最近好似情緒不對。
初二她回娘家那日就有些發覺，不過，當時家裏人多，大姐大姐夫一家子都在，還有一堆小孩吵吵嚷嚷的她就沒問。
誰知，小妹這回一來，就紅著眼眶收拾東西，說是以後不來學縫紉機了。
宋青瓷給她倒了杯熱水，低聲問道：
“十一二月，天那麽冷，也沒見你這丫頭放棄，這回是咋啦？”
宋小燕紅著眼眶：“……制衣廠根本不對外邊人招工，都是內部通知。本來我也不知道的，還是大隊長家的嬸子沒忍住在咱媽跟前炫耀來著，我才知道歡歡姐已經被招進去了，外面人根本沒機會……媽回來就說不讓我來了。”
要是自己沒本事就算了，可偏偏連爭取的機會都沒有。
而且，自己再怎麽樣也是踏踏實實學過幾個月的。
可據她所知，歡歡姐天天忙著辦婚禮、買結婚要用的東西，還有追著她對象各個大隊跑，根本沒花多少時間練習。
縫紉機這玩意，想學好沒別的途徑，靠的就是熟練度罷了。她看過歡歡姐縫的東西，走線還不如自己工整呢。
宋小燕自己也覺得挺下氣的，沒了那份心勁兒，於是幹脆就想著聽爸媽的算了吧。
宋青瓷對縣城的制衣廠招工模式沒什麽了解，如今聽到也不覺得意外。
城裏的招工機會要是那麽容易就有，還是鄉下戶口，老太太當初不至於為自己愁成那樣。
這種僅內部通知的招工在城裏的單位裏面算起來還是很常見的，僧多肉少，肯定都緊著“自己人”呀。
也是宋小燕沒經歷過，才這般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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